這話一出口，一旁的絕刀身體一震，本能的想要去拔刀，但手剛伸到半空就僵在了那裏，在他的腰間一個匕首正抵在那裏，只要他再稍有異動，那匕首絕對會毫不留情的刺進去

絕刀的手在半空頓了片刻，最終苦笑一聲落了下來，姚陽的手也微不可查的收了回來，伸手拿過酒壇給自己的酒碗滿上

絕刀沈默了半響，最終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，擡起頭看向獨飲的姚陽開口道：“老大”

姚陽端碗的動作不由一頓，不過很快又恢覆平常，一口將碗中的酒給喝完

“你還記得當初你問我心裏面有什麽心事嗎？呵呵我沒有告訴你，其實，並非是我不想麻煩你，而是這件事對我而言，難以啟齒”

絕刀的話讓姚陽端酒的動作一頓

“其實，這還要從十年前說起”

說到這，絕刀的目光落在了窗外的街道上

“我從小是在蘇州城長大，家裏面，還算殷勤吧，有幾間店面，我爹是做生意的，所以說我從小就養尊處優，吃喝玩耍我可以說樣樣精通，就在我十五歲那年，我遇到了一個姑娘，若是說以前誰跟我說會有一見鐘情這種事情，我是絕不可能相信的，但那一次，我卻再也沒能忘記他，以我的性格，當然不會就此放過，後來我想方設法去找他，最後發現，原來他是蘇州知府的千金，我找了個機會再次與他偶遇，之後慢慢的我們便相熟了起來，我當時不知天高地厚，將此事告訴了我爹，想讓我爹找人上門提親，可卻被我爹呵斥了一頓，那時我才知道，我家在蘇州城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商閩之家，根本就高攀不起，在人家眼中，我們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，但我這麽可能就此甘心

我後來想了個辦法，那就是私奔呵呵，多麽可笑，但她就相信了，我們什麽都沒帶，就逃了出來，逃出了蘇州城，一路來到了京城，可到了京城之後，我們漸漸發現，手中原本就不多的銀子也快花沒了，就剩那點銀子，我連客棧都住不了，被轟了出來，但即使如此，她也沒有離開我，她一直都相信我，相信我對她說的那些話，發下的那些誓言

可我再次騙了她，在一次路過香脆樓的時候，那裏一個龜公似乎發現了我們的撂倒，便悄悄找上了我，讓我讓我”

說到這，絕刀的臉不禁劃過兩道淚痕

“我答應了，我騙她在那張賣身契上畫了押，我告訴她，讓她在這裏等我，我會很快湊夠銀子來贖她，她好傻，竟然相信了，她說會在這裏等我，我不來，她不走”

說到這，絕刀的眼淚已經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了桌上

“我依舊騙了她，拿了那些銀子，我沒有想著努力去賺錢，沒有想著早點去將她贖回來，而是進了賭場，我什麽都不會，只會賭，我認為自己有了資本，我能夠賺夠足夠的銀子，可僅僅半天的時間，我手中那些用她買回來的錢一分不剩的輸了個精光，我流落在了接頭，我乞討，我祈求，直到”

說到這，絕刀眼中閃過一絲覆雜的神

就連一旁的姚陽也似乎明白絕刀接下來要說什麽，眸中不由的一動，不過卻沒有開口。

“那些人說會給我想要的一切，只要我跟他們走，我同意了，跟著他們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，後來，我就被打暈了，等我醒來的時候，我就已經在黑牢之中，之後的經歷，你也應該知道了”

苦笑一聲，端起面前的酒碗一口將裏面的酒都喝了個精光，喝完後又繼續開口說道：“五年，在裏面足足呆了五年，我活了下來，卻再也不是當年的我了，五年的經歷讓我努力的去忘記了以前的一切，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一般五年來，我誰也不相信，我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刀，只有它能給我帶來安全感，我沒日沒夜的練刀，除了任務之外，我就是練刀，這樣的日子又過去了三年，知道那一天”

說到這裏，絕刀似乎回憶起了什麽

“那一天，我完成了任務，在回來的路上從香脆樓前走過，我一直刻意的去回避那個地方，但那天，不知道因為什麽，我從它的門前走過，當我再次見到那個地方的時候，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過去，腳步也不受控制的向裏面走去”

“那一夜，我見到了她，她在臺上翩翩起舞，很漂亮，她的變化很大，但我依舊能一眼認出她來”

絕刀似乎想起了當初那一幕，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，但很快這笑意便變成了惆悵

“她恨我，當我找到她的時候，她仿佛變了一個人，我知道這一切不是她的錯，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，她應該恨我，她沒有錯”

“但即使這樣，我依舊時常的去看她，我手中沒有多少銀子，但為了去看她，我每次任務的時候都會或多或少的將目標身上的東西順走一些，可即使如此，我依舊沒留得下足夠為他贖身的銀兩，她很貴，非常多貴，她是香脆樓的頭牌”

“於是我就開始想，相反設法的要去弄錢，直到血鳳叛變，我們被抓，當時我已經絕望了，但蔣瓛的出現卻仿佛一個天賜良機一般，我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他，我知道這是一個機會，一個能夠讓我一飛沖天的機會，呵呵當初你以為是姬女背叛的我們，沒錯，姬女背叛了，可之前很多消息卻都是我透露出去的，姬女不知道，她一直以為就自己一個投效到了蔣瓛的手下”

“蔣瓛死了，沒人知道我的事，一切都仿佛沒有發生過一般，對於蔣瓛的死，我絲毫不放在心上，甚至還很高興，他的存在擋住了我的路，他死的那天我格外的高興，蔣瓛死了，李毅也死了，仿佛一切都順了我的心意一般，可是蔣瓛除去了，李毅除去了，我卻依舊沒能如願，因為在我的面前又多了一個擋路的”

絕刀話音落下，姚陽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，但卻並沒有說什麽，他在等著絕刀將話說完

絕刀看了一眼姚陽，眼神平淡無奇，沒有恨也沒有懼。

“我的心裏面很恨，我謀劃了這麽多，到最後卻竹打水一場空，但我沒有暴露自己，我想找機會，我相信一定會有機會的，可慢慢的我卻發現，那人卻如若天助一般，甚至受到了皇上的寵幸，我發現機會越來越渺茫，原本我已經息了那份心思，我知道只要跟著他依舊能夠如常所願，但知道一天”

“一個人找到了我，他說能夠滿足我的心願，能夠讓我也能坐上那個人的位置，甚至，坐上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，我心動了，這我不就是我一直都夢寐以求的嗎？”

“就是護送高麗王子與高麗公主那次吧”

姚陽眼神一瞇，篤定的說道。

姚陽突然間的話讓絕刀的話頭一頓，不過遲疑片刻之後還是點了點頭。

“沒錯，就是那次，我並沒有立刻就答應，但後來他們又找到了我，知道有一天，那個伍德找到了我”

“伍德”

這個名字姚陽不陌生，當初還是他親自提拔此人成為錦衣衛南鎮扶司衙門的鎮扶的，他當然不會忘記

“沒錯，伍德，他被朱棣收買了，就在皇上派你護送湘王屍體回荊州，出發的前一夜，他找到了我，他說著將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，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，那些跟隨你的錦衣衛之中百戶以下的基本上都被買通了，就連那些百戶、千戶也有一半以上被收買了，他並沒有對我隱瞞，我心動了”

“你答應了他”

“沒錯，我答應了他”

話說到這，兩人都沈默了，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，一切都已經一目了然，所有的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，姚陽心裏面最後的那絲疑惑也被破滅了

“那你與朱棣的關系為什麽又暴露了”

絕刀聽到姚陽的詢問，臉露出了一絲苦澀。

“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，因為我當時已經離開了京城，燕王要讓我將他的人安插進錦衣衛，我沒有答應，後來我就領命離開了京城，前往大同府，可還沒走多遠就遇到了代王的截兵，我但是並沒有帶多少人，只有三十個，一路被追殺，直到我逃到徐州府的時候，才發現我已經不再是錦衣衛的左副指揮使了，而成了通緝犯”

說到這，絕刀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憤恨還有不敢，但卻沒有一絲的後悔，他並不後悔，雖然他有愧於姚陽，但卻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

姚陽能從他的眼中看出來，他只是在痛恨自己為什麽總是時運不濟，姚陽沒有說什麽，也沒什麽想說的

“既然事已至此，你為什麽還要回來？這裏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你不該回來的”

姚陽的聲音古井無波，仿佛不帶絲毫的感情，但卻又懷著深深的埋怨與痛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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